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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二代”的背后身影
http://bfqmb.cn 2007-11-21 14:49 來源：《三聯(lián)生活周刊》
接班與股權繼承分離
徐萍平主持的“創(chuàng)業(yè)班”一開始并非嚴格地針對“富二代”，而只是“有創(chuàng)業(yè)需要的年輕人”?！?004年商學院開辦創(chuàng)業(yè)班，是受美國國家獨立企業(yè)聯(lián)盟調查研究的啟發(fā)，‘2/3的企業(yè)家來自擁有企業(yè)的家庭，原因是他們能獲得有關企業(yè)的感性認識和創(chuàng)辦企業(yè)的意識’。”徐萍平說，結果卻大出他們意料。
“尤其是第二屆，報名時一下子來了100多人。不少希望孩子接班的學生家長直接給老師打電話，著重介紹自家企業(yè)規(guī)模多大，希望孩子能到創(chuàng)業(yè)班來學習。很多學生在面試時也就主動告訴我們，家里的廠有多大、資產有多少萬元?！毙炱计秸f，“我們第一屆招生時候，并沒有明確考慮學生要有怎樣的家庭背景，后來有記者來采訪，我現場統(tǒng)計了一下報名表，才發(fā)現30個學生里有一半以上是民企老板子女，千百萬元資產的很多?！睆牡谝粚谜猩_始，學生的家庭背景就作為考慮因素之一被專門列入報名表，但發(fā)現這個真實的比例之后，徐萍平們就再也不敢統(tǒng)計和公開這個關于財產的真實數據了，“怕被誤解和炒作”。
而同樣是在浙江開辦的、由寧波方太廚具的董事長茅理翔牽頭的“中國家族企業(yè)專修班”也遇到了類似情況:一些前來報名的學員把家里的兩個保鏢都帶來了。據說，“直到所有學員都相互熟悉，確認安全之后，保鏢才離開學?！薄?/DIV>
現在，眾多富豪把子女送到了國外，而且是最好的大學，比如英國的劍橋、美國的哈佛與耶魯。有趣的是，文化素養(yǎng)高一些的往往把孩子送到英國，而相對文化較低的富豪父母選擇子女去美國念書。
很難說“富二代”接掌財富的時刻已經真正開始，幾乎每一個“富二代”身后都隱現著上輩的強勢身影。這場提前開始的財富轉移，仍然可以看做是上代富人主動安排家族財富版圖的延續(xù)。浙江商業(yè)研究會執(zhí)行會長楊軼清發(fā)起了《浙江商人培育繼承人方式的調查》，調查結果是，“其中，45%以上的人認為目前還不具備接班的各項素質，不愿意接受其父輩的事業(yè)”。楊軼清告訴本刊記者。
連續(xù)幾年的胡潤富豪榜和《福布斯》照例沒有更多關于劉暢的信息，盡管這位往任中國首富的女兒已經更早出現在民生銀行和金鷹成長基金的股東名單中。這與劉永好定下的規(guī)矩有關，他希望女兒10年內不在媒體面前曝光。從財富轉移到真正接班，劉永好預留了一個相當長的過渡時間。
中國家族企業(yè)經營權的接班和股權繼承的分離仍沒有現成的樣本可參照，“國外家族企業(yè)都有基金會，以家族的名義進行經營，但基金的繼承者本人不可以隨意操縱這些私有財產，需要有職業(yè)經理人和監(jiān)督機構經營，這樣，決策者和公司的經營者都有明確目的”。家族企業(yè)研究者陳志立說，而在中國，財富的控制權的旁落始終是這場代際轉移中的最大隱患。
浙江中寶集團董事長吳良定的提前布局就完全出于他的規(guī)劃。吳良定自己創(chuàng)辦的中寶集團派生出了萬豐奧特集團和日發(fā)集團，分別由夫人和大兒子任董事長，自己仍然擔任中寶董事長。老二是女兒，在中寶國際貿易部當老總;老三是兒子，在南航工作，老四在英國讀書，將來可能是吳良定的接班人，老五還在上學。夫人、女兒、大兒子和老四都做了明確安排，老三和老五都不在家族企業(yè)內上班，可以給予部分股權的方式來繼承部分財產。
一名觀察者分析，吳良定的這3家集團公司業(yè)務各不相同，在產權上完全獨立，互不控股，但家族的個人分別在3家公司里占有股份，3個人的股份加在一起能絕對控股其中的任何一家公司。以萬豐奧特集團為例，吳的夫人陳愛蓮任董事長，占40%股份，是第一大股東。吳良定占23%，大兒子吳捷占4%，女兒占百分之零點幾的股份，其余股份為家族以外的股東所占有。萬豐集團下面的10家子公司，每家子公司都由集團控股65%，其余35%為家族以外的人所有。這種分權而立的扁平結構讓吳良定解決了多人財產的轉移分配。吳良定說，“我把帽子戴在頭上，把根子落在底下，你到工商局去查，這幾家公司是互不關聯(lián)的公司，查到下面才會發(fā)現股東都是一家人，是一個家族在控股的”。
“無論第一代富人對財產做出怎樣的安排，財富過渡到二代手中，控制人的強勢一定會有所減弱，民營企業(yè)的社會化是個必然的趨勢?！标愔玖⒄f，“隨著財富轉移中股權結構的改變，中國民間財富會相應地呈現出由隱秘到透明的過程?！?/DIV>
新財富的舊傳統(tǒng)
一旦進入操作層面，富二代和一代的財富交接，某種意義上，可能意味著兩種經營模式的碰撞?！艾F在富人通常的做法是，把下一代送往歐美最有名大學攻讀企業(yè)管理，卻發(fā)現子女的學院訓練和他們的經營傳統(tǒng)格格不入，第二代盡管嫻熟華爾街的運作模式，卻往往無法和父輩一樣掌握國內政商環(huán)境?！标愔玖⒄f。這場游戲并不僅是打造一個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企業(yè)，而是要在本地市場獲得認可、打開局面。亞洲家族企業(yè)的共性是它們的成長都充滿人際智慧，這種經驗“不是在哈佛可以學到的”。
陳凜被互聯(lián)網經濟的熱潮推回中國時，已經在瑞士銀行做了3年投資業(yè)務。他后來說到自己和父親陳逸飛對待財富觀念上的最大差異時認為，“他是從做實業(yè)的角度考慮，我是從投資的角度”。這位讀完初中即去美國上學、畢業(yè)于美國卡內基·梅隆(Carnegie Mellon)大學工商管理系的年輕人在2000年辦了網站，幾個月后就解散了?！拔野压蓶|的錢退還，開始幫父親做融資?！标悇C說，是他說服了父親接受風險投資。之后，陳凜對父親說，他可以證明給父親看，即使不用一分錢，也可以做成事。
陳凜是一部分“富二代”的代表人物。他回國后，經常舉辦以商務交流為主的派對活動，他和江南春的一次合作據說就始于這樣的派對。
熱衷于媒體與投資的陳凜看上去對逸飛集團本來的業(yè)務興趣不大。他被自己的投資理想激勵著，似乎已不大可能在傳統(tǒng)產業(yè)上停留。他的想法是:做一個“盤子”，引進資金和管理層，這樣就不會再像父親一樣累。陳逸飛的服飾公司也曾引進過職業(yè)經理人，效果不好。陳凜回憶，“當時服裝公司做了兩三年了，再做下去肯定很累，我建議父親引進風險投資。我跟他講，家族性企業(yè)會做得很累，你在畫畫，還想拍電影，最好是能把擔子卸下來一些，讓別人進來幫我們一起做。我說，100塊錢的百分之百跟1億元的百分之一概念是不一樣的，你一定要跟別人一起做大。股份的稀釋是難免的，但是一個盤子做大后，你占到1%到2%已經不得了了。我父親相對比較傳統(tǒng)，我當時慢慢兒地跟他講，把他的思路改過來。這有一個過程”。
一代和二代富人的差異性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被很多觀察者注意到的，新富誕生的“知識化”可能會是個過于表面的判斷?！爸袊呢敻粋鞒胁⒉灰馕杜f傳統(tǒng)在代際轉移之間徹底割裂，相反，上一代正想方設法把他們所具備的社會資本和財產捆綁在一起交給下一代。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傳承才更有安全感。他們從上一代人手上繼承到的財富只是資源的一部分，而無形的社會資源背景在這些年輕富人立足的根基上發(fā)揮了更決定性的作用。”陳志立說。
陳凜是知道主動運用這種資源的年輕人?！拔冶緛硎亲鼋鹑谕顿Y的。我覺得在中國做生意不需要投什么錢，國外有大筆錢可以給你用，全部是資源。在中國做生意難在沒有資源或人脈關系，這是最主要的。”他說，“我的做法更傾向于做一個盤子，讓風險基金、兼并基金、私募基金進來，讓管理層進來，給他一些股份，讓他去做就好了。實際上，很多事情做起來是一分錢都不需要的。我父親在全國有這么多的資源，朋友遍布各行各業(yè)，這些人也都想做很多事情。而民營企業(yè)家懂英文的很少，懂國際資本運作的人更少，他們往往是單打獨斗，靠自己在做。國際上的資本對國內又不了解。我們逸飛公司是一個橋梁，我們可以把國外的資本帶進來，把國內的帶出去，聯(lián)結所有人做生意。我們提出一個概念，找到一個平臺，像搭積木一樣，把這些東西都搭上去就好了?！?/DIV>
在這場充滿中國特色的代際轉移中，社會資本隱含在財富中被共同轉移，事實上被很多研究者所忽略。今年7月5日，23歲的彭海濤因為他創(chuàng)辦的“錦天科技”被上海盛大網絡發(fā)展有限公司斥資1億元收購而一舉進入中國“富二代”中的億萬富翁行列。這個被稱為“中國版蓋茨”的年輕人除了Highway高速全3D研制網絡游戲引擎外，出身背景同樣被收購方所看中?！拔髂系貐^(qū)是中國網絡游戲非常重要的大區(qū)，希望占領這個巨大市場的‘盛大’當然不會做一個高達1億元的沖動買賣”。分析人士說，“彭海濤的父親彭國權是成都的房地產大亨，在西南的政府背景極深。彭海濤的‘錦天’在西南地區(qū)的市場占有率也很高，甚至得到了不少政府專項支持，很多方面在政策上也是一路綠燈，在盛大看來，這點恐怕比技術更管用?！?/DIV>
“財富”的大市場
21歲的姚思睿被JP摩根私人銀行邀請參加了他們的數場“下一代領導能力”研討會，已經擁有山西一家民營焦化企業(yè)大部分股權的姚思?，F在仍是新加坡一所大學的學生。
姚思?，F在要提前回國，參與家族企業(yè)管理。去年5月，她前往上海參加了這個為期3天的“維持家族企業(yè)”研討會。每天早上從健身房開始，接著是8到9個小時的研討會，討論“數代人的財富”——從管理財富說到轉移財富。當然，姚思睿觀看的是家族財富傳承的“國外教程”——她們被安排看《李爾王》的錄像，以說明代代相傳中的問題。
“我希望從中知道的是，其他家族是如何處理所有這些領導權問題的？其他家族是如何討論錢的？”她說。JP摩根在上海的幾家頂級餐廳和俱樂部為與會者準備了酒宴，這樣他們就能自己交談?！白詈玫木褪抢笾︸R提尼酒了?！币λ碱８嬖V本刊記者，“在這種確實放松的環(huán)境下喝酒，你可以談論你的家族，而且你知道不會有人對你說三道四。”
這正是私人銀行希望達到的融洽相處狀態(tài)——認真上課一整天后在一座頂級城市放松，當然客戶為此要支付不菲的費用。他們有機會接觸到來自其他地方、和他們相似的人。JP摩根私人銀行對年齡21至30歲、可投資資產超過1億美元的客戶推薦其“下一代”(NextGen)訓練營，另一個名為“投資原則”的5天訓練營把財務基礎知識教給這些“富二代”。他們認為，“第二和第三代人的領導權是迥異的，富二代的財富觀念和技巧需要全新塑造”。
JP摩根不是唯一一家這樣做的銀行。過去5年里，花旗集團私人銀行在紐約開了1門課程，并在新加坡加開了1門，專注于亞洲特有問題。匯豐銀行提供1門課程，課程構想專注于頂級拉美客戶的子女。瓦喬維亞銀行雇了一位哲學家來仔細研究這類事務。許多金融企業(yè)，從雷曼兄弟到北方信托，更多采用個別輔導的方式。
中國的“富二代”現在還只能在國外銀行接受這種特殊的金融延伸服務，而中國的這塊市場已經越來越被銀行家們重視。“很多亞洲企業(yè)家屬于制造財富的第一代商人，家族事業(yè)和管理、繼承計劃、所有權等，都是他們切實考慮的事宜?！比鹗啃刨J董事總經理兼北亞區(qū)私人銀行部主管耿安聯(lián)對本刊記者說，“從2003年起與瑞士圣加倫大學合作推行國際年輕投資者計劃;2005年專為150多位亞洲客戶而設，通過講座、投資組合游戲等活動，讓他們全面了解家族和下一代面臨的挑戰(zhàn)。去年年底，瑞信又推出亞洲家族財富延續(xù)計劃，參加者是15個家族及其介乎21～35歲的子女?！薄 ?/DIV>
私人銀行正打算充分利用中國財富轉移的10年，將它轉變?yōu)橐豁椨欣蓤D的業(yè)務。財富本身就是個大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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